”
乐无涯迎上他的目光,淡淡一笑:“庆王殿下光风霁月,其志其行,懂的人自然懂。”
不懂的可以滚了。
项知允:“……”
是他的错觉吗?
他感觉自己被人按着往喉咙眼里塞了一勺子糖,齁得难受。
他哑口无言,半晌之后,才勉强转向一旁低眉顺眼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薛介:“薛公公,我先去探望母妃了。”
薛介点一点头:“惠王爷且缓上一缓,过上几日,再来不迟。”
告别了项知允,薛介一路将乐无涯等人送至左掖门下,礼数周全地与他们告了别。
张远业有话要说。
他憋了一路了。
直到上了马车、远离宫门,张远业才忙不迭地一吐为快:“明恪,你……你也忒耿直了!”
乐无涯一上车就去翻他马车上点心盒子里的果脯来吃:“我怎么啦?”
“惠王殿下有意拉拢你,你瞧不出来么?”
乐无涯选了一块蜜渍杏脯:“瞧出来了。”
虽然手段有点稚拙,但项知允明显是想让自己说出和小六不熟的话来,再把这话添油加醋地传到小六耳朵里,趁着他二人有隙,再对自己施以拉拢。
他偏不叫他如愿。
张远业试探地:“你如何想?”
乐无涯张嘴就道:“不稀罕。”
张远业一个激灵,再不敢多问,默默抓起一把杏脯,塞到了乐无涯嘴里。
多吃。
能吃是福。
乐无涯从善如流地闭了嘴,美滋滋地咬着杏脯。
他之所以当着项知允的面,如此旗帜鲜明地站队,倒不全是为着要打消项知允拉拢他的心思。
是因为他意外发现了一个新的帮手。
薛介。
他如此站队,是特意站给薛介看的。
就像薛介故意点明王肃一心求死的事实,让项铮逆反心大起,不肯给他一个痛快一样……
无非是为了摆明各自立场而已。
延年(一)
项铮独自在龙椅上挣扎许久,将翻涌的怒气混着喉间腥甜的血气,一口一口生生咽了回去。
待薛介折返回来时,他已然恢复了七八分体面模样。
借着薛介的搀扶,项铮缓缓起身,向后殿走去。
方才受了一顿大刺激,项铮还能维持这般平稳的步履,已经算是身体底子过人了。
只是他的身形终究有些歪斜,脚步虚浮,使不上力。
项铮不说,薛介也不问。
然而,主仆两个走出一段,项铮扭过头来,问:“你个奴才,哭什么呢?”
“外间风大,这一冷一热,许是冲着了。”薛介红着眼睛说着俏皮话,“还是皇上圣明,您瞧,这会子风势弱了,日头也出来了……”
话虽如此说,他手上却极尽轻柔,替他掖了掖衣裳,生怕项铮凉着了,托着项铮的臂膀更是稳稳使着力,生怕他倚靠得不舒服。
项铮满意地眯起眼睛。
这般真切的心疼和偏袒,不管是升斗小民还是九五之尊,都同样受用。
那件事,确实要抓紧时间办了。
薛介是他最好的帮手,一切交付给他,项铮才能放心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