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刚进入千禧年,邓州的发展赶上一波东风,房地产兴起,到处都在挖地建楼,她为了省钱租在城中村,一路上要路过好几个工地。石明霞每天往返这条路,手里总是握着把折叠刀才安心。
不知是不是错觉,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,快走到家门口时,她鼓起勇气往后看了一眼,有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,隐没在了黑夜中。她又走了几步,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,但只那一瞬,又戛然而止了,似乎被人堵了嘴,被迫咽了回去。
石明霞没敢过去看,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,一只手里牢牢握着刀,一只手紧紧捏着钥匙。就快了,就差几步就到家门口了。
紧接着,那个高大的人影挡在她面前,哑声问她:“能进屋借个火吗?”
她抬头一看,正是那个刺青男人。他身上的短袖脏了,沾了雪水,胳膊上还有一片乌青,他弓着身,捂着肚子,不知是不是受了伤。石明霞想起那声惨叫,不敢直接拒绝,看着他在风雪中冻得发抖,她莫名有点于心不忍。
她问对方:“如果我说不同意,你就这样在外面冻一晚上吗?”
刺青男人明明嘴都冻紫了,却满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:“那算什么。”
说完,转身就走。
石明霞犹豫片刻,还是叫住了他:“你进屋动作轻点,家里有老人刚出院。”
刺青男人捂着肚子,又转过身来,乖乖跟她进了屋。
屋里只有大概十平米,中间扯了个布帘隔成两半,一半老人住,一半石明霞住。刺青男人一进来,屋里瞬间小了许多,两个人转身都难。他自觉地缩在门口,大狗一样蜷着,只占了一点点位置。
石明霞悄声问他:“你怎么穿这么少?道上混的都这样吗?”
刺青男人闭着眼,双手叠交着放在腹部,回答道:“我不是‘道上混的’。”
“……我没钱。”
刺青男人的全部家当都在身上了。
石明霞又问:“你是在跟踪我吗?”
刺青男人睁开眼睛,“我没有。”
石明霞想了想,又问他:“那你认识我吗?”
刺青男人说:“不认识。”
石明霞有些失望,嘟囔着说:“都给你倒了半个月热水了,还说不认识,什么眼神儿……”
刺青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一下,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。但石明霞不知怎么的,觉得他像是笑了,他蜷着的身体动了动,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。
直到石明霞都快睡着了,才听到睡在她脚边的男人说:“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,算什么认识?”
她藏在毯子下的嘴角弯了弯,“我叫石明霞,从石头缝里也能看到明亮的朝霞。你呢?”
刺青男人似乎重复了一下她的名字,然后才投桃报李地告诉她:“宋承义。”
宋朝的宋,承受的承,义气的义。
干巴巴的,不像石头缝里的朝霞那么有诗意。
石明霞(下)
早上石明霞睡醒时,门口的大狗已经走了。
他像真的只是来“借个火”,找个暖和点的落脚地,稍微歇个脚就悄悄离开了。看着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房间,石明霞还以为昨晚只是她做了个梦。她起床后,像往常一样照顾母亲吃药,下午正常上班,晚上宋承义没有再来,直到母亲病愈回乡,他都没有再出现。
等石明霞都要忘了那件事时,宋承义又忽然露面了。
他仍往老位置的方向走,还没等他坐下,老板就使了个眼色,让石明霞上前赶人。许是那晚的短暂接触,让她觉得眼前的人也没那么可怕,于是她照常拎着一壶热水,走到宋承义跟前。
石明霞还没开口,他先问道:“你们老板让你来赶人?”
她拿了个一次性杯子,往里面倒满热水,说:“来了就是客。你今天还要花生米吗?”
宋承义今天多穿了件外套,遮住了青色的胳膊,看上去稳重很多。他喝了口热水,抬眼看了看站在远处的老板,说:“不要花生米。”
石明霞拎着水壶回来时,看到老板阴晴不定的脸,就知道他准备找茬为难自己。果然,老板眼睛一眯,开口就说:“不是让你把人赶走?聊了这么久怎么还给人倒上茶了?怎么,他那桌的损失你来担?”
她重重地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,念了长长一串菜名,末了加上一句:“这都是他点的,还赶人吗?赶的话我再去跟人家说,就说老板不愿意做他的生意。”
老板气得把烟一摔,脚尖狠狠碾了碾,他眼神狠毒地盯着石明霞的背影,像一条总是躲在黑暗中,伺机咬人一口的毒蛇。
宋承义点了满满一桌子菜,一口酒一口菜,慢悠悠吃着,一直吃到最后一桌也散了,他才将将吃完。他招手结账,石明霞过去后,他点名说:“把你们老板叫来。”
老板是个圆滑的商人,只要有赚头,前面的过节他也可以不计较,眼看宋承义今晚消费了一大笔,他之前的抱怨烟消云散,这会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