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幼于反倒替林博士解释说:“看那行院卖笑人家里,是不是经常用花来比喻美人?比如花魁娘子,又比如名花榜之类的。
但同时,行院人家里也有男性,冠以龟奴忘八之类的称呼。
当年太祖高皇帝有旨,此辈人物必须带绿头巾,以示与良家子区别。
所以这就叫绿帽啊,与同为行院人物的红花相对,有什么不工整的?”
冯时可下意识轻轻点头,这样说来,真算工整?
张幼于瞥见轻轻点头的冯时可,又出了一个上句:“刚才被打断了,那就重来!上句是轻轻。”
林泰来仔细想了想,如果对“重重”,只怕又要被嘲笑为俗,便换了个词对道“细细”。
“轻轻点。”张幼于加了一个字。
林泰来寻思,点可能是雨水的点,那朝这个方向去预判,就强行对了个:“细细吹。”
如果下面是“雨轻轻点”,就接着对“风细细吹”,没毛病!
“轻轻点猪头!”张幼于却不按常理加字,指着冯时可很戏谑的调侃说,算是对刚才求救无果的报复。
林泰来下意识的对道:“细细吹……细细吹……凤箫!”
张幼于愣了愣,你小年轻,竟然比老夫还变态!社学蒙童级别的对句,你也能强行开车!
旁边看热闹的冯时可也愣住了,这林书手果然不是正经人!这对句绝对不正经!
趁着林泰来松手,张幼于赶紧爬起来,大笑道:“不用再试了,果然同道中人!心有天性,不拘于矫饰!”
几个随从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,扶住了张幼于。
此后张幼于随口对林泰来邀请道:“其实你墙壁上的几首歪诗我都读过,还算是欣赏。
虽然词句浅显,但寓意深刻,充分表达了世风日下的讥讽……去我家里喝酒?”
你早说这么几句,不就早完事了,何至于还要我卖力气?林博士心里嘀咕着,嘴上很实诚的答道:
“不去!听说你家里酒少到喝不醉人,太穷了,一点享受都没有!”
张幼于气恼的对左右说:“以后别叫我先生了,越叫越穷!都要叫我大朝奉!”
冯时可拖着张幼于就走:“前辈别在这现眼了,今日我请你一醉方休!”
然后又回头对林泰来说:“等我得了空再访问你!”
林泰来目送冯二老爷离去后,转身就朝县衙而去。
自己去校书公所,是章粮书让去的,事后总要有个结果汇报这是官场职场的基本程序。
再说五钱小妹案件快开审了,该去县衙打听一下,别有什么变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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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林泰来从白美人家天香门走向巷口时,几步后又停住了,他总感觉还少点什么。
于是林泰来又转身返回去,重新站在天香门里,一干还未散去的护院顿时又紧张起来,齐齐盯着林泰来。
林泰来朝着院内大喝道:“今日我替你们白家解了围,为何一点谢意都没收到?”
按道理说,林博士今天把捣乱又难缠的张幼于弄走了,算是帮了大忙。
此院的老鸨子或者管事大忘八,应该出面招呼几声,请进去喝杯茶水,表示一下感谢。
喊了几声后,院里还是没动静,仿佛那些长袖善舞的老鸨子,曲意逢迎的忘八都是人间幻象。
林博士有点生气了,虽然自己是个没钱没势的底层人士吧,但对方这是有多看不起自己?
他便冷笑着骂道: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,还是如此狗眼看人低,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!”
护院打手们顿时有点慌了,虽然他们人多,但一点信心都没有。
难道今天为了一点薪资,要全部捐躯在这里?
林泰来蓄势待发,一步一步向前走,白家的护院打手们惊慌失措,一步一步向后退。
林博士一直走到了门房边上,又很有节奏的喝道:“今日,白家对我林泰来无礼!一切,都是白家逼我的!所以,接受我林泰来的怒火吧!”
两个跟班张家兄弟立刻上前,娴熟的将铁鞭往坐馆手里塞。
林博士不满的瞪了眼张家兄弟,这默契还需要磨合啊,看不出他走到门房边上,是为了什么吗?
这种地方,经常有文人墨客往来,所以门房也放了笔墨,方便访客留字。
只见林博士推开张家兄弟,在门房桌上抢了笔墨,转身就在大门外白墙上写字!
护院打手们:“……”
这位壮士,你如果又想题诗就早说啊,吓唬他们这些可怜的打工人作甚?
有个打手问头目:“咱们就看着他胡写乱画不管?”
头目不耐烦的答道:“写字那属于文人的事务,不归咱们这些护院打手管!”
那很敬业的打手又说:“可咱们真不拦着他也不好吧?上次那一首,就坏了白姑娘的名声。”

